凌晨一点半

青岩带着刑侦组的同志，疾速前往崔兰兰的家中。

这个崔兰兰……

就是在赵五死亡那天的上午，曾打电话跟赵五说他家孩子踢碎花瓶，需要到幼儿园商量赔偿事宜的那个幼师！

因为警方一直将赵五的案子定性偏向自杀案件。

所以并未对崔兰兰这个边缘人物进行深度挖掘。

直到青岩提出疑点，深挖崔兰兰的过往档案之后才发现……

这个崔兰兰不仅整容，还改了名字！

她之前的名字——崔莹，与赵五之间并没有明显的交叉生活轨迹。

但是！！！

青岩还是在当初警方记载的笔录中、在那一笔带过的文字间，找到了线索。

这个崔兰兰，或者叫崔莹，说是与赵五有深仇大恨也不为过……

很快，青岩便从蓝天小区的保安那里拿到了崔莹家的钥匙。

崔莹家前

青岩将钥匙轻轻插进门锁里，然后对同行的刑警比划着手势。

三……

二…

一

“砰！”

只见当青岩将手握成拳头的刹那，几名刑警一同踹开房门。

“警察！！！别动！！！！”

然而，当青岩他们在崔莹家中仔细搜查一遍之后发现……

家里没人，也没有任何家具。

只有摆在地板正中间的一副相框。

青岩拿起这张相框。

照片里：

女孩虽然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

但在妈妈崔莹的怀抱下、海豚玩偶的陪伴下，她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这是崔莹和自己五岁女儿的合照。

青岩拿着相框，重重呼出一口气……

另一边

距离蓝天小区仅七百米的酒吧里

清洁女孩对王术缓缓说道：“我爸爸和赵五赵叔叔是多年的邻居，小时候我经常去他家玩。

“以前赵叔叔很开朗，也很外向。

“直到七年前……

“在我们蓝天小区有一位单亲妈妈，名字好像叫做崔莹，独自扶养一个五岁的女儿。

“她女儿患有很严重的呼吸疾病。

“但是因为没钱住不起医院，只能在家靠吃药维持生命。

“我记得非常清楚，那是一个雨夜。

“那天她五岁的女儿病情突然恶化，危在旦夕。

“很快120救护车就来了。

“可……

“因为赵叔叔的私家车乱停乱放，耽误了十分钟的救援时间。

“当莹姐把女儿送到医院时，已经为时已晚了……

“医生说只要再早到七分钟，她的女儿就有救活的希望。

“这件事没过多久莹姐就搬走了。

“我们再也没看见她回来过。

“赵叔叔也因为这件事一直自责，变得沉默寡言、魂不守舍。

“现在莹姐的房子，好像也是一名姓崔的女子居住着。

“可不是莹姐。

“这或许就是天意吧……”

王术虽然是精神病。

但正因为他是精神病，才会注意到常人难以注意到的地方：

七年前，耽误救治的七分钟，赵五跳楼前对自己连捅七刀。

“七”这个数字……

在王术脑海中不断放大。

这根本就不是自杀！

而是一位来自母亲的精心复仇！！！

王术不知道崔莹是如何逼得赵五心甘情愿跳楼，并对自己连捅七刀……

但凶手绝对就是这个崔莹！

王术给保洁女孩和女郎转钱之后，又非常郑重地问了一个问题。

得到答案的他，急忙离开了酒吧。

半个小时后，凌晨两点

王术与青岩……

在两个小时前刚刚分别的两人，如今却不约而同的抵达同一个地方

——墓地

王术在离开酒吧前，问清洁妹子的那个问题就是：

【崔莹的女儿葬在哪里】

当一个母亲只为了复仇而活着，而又当她成功复仇之后……

那她生命的最后一站，就是她女儿的坟墓。

但……

生活不是小说，他们终究晚了一步。

崔莹在女儿的坟墓前，服毒自杀了。

崔莹的尸体旁，留着一封信。

是她的述罪书：

【赵五是自杀，也是他杀；

【他早在七年前就自杀了，七年后才被我杀掉。

【我即是他杀，也是自杀。

【我早在七年前就被赵五杀死了，却在七年后才自杀。

【七年前，赵五害死了我的女儿。

【我在改头换面、更名改姓之后重新回到了蓝天小区。

【我女儿五岁时被赵五害死……

【所以我也打算在他儿子五岁时，再亲手杀死他的儿子。

【我一直等待着复仇的机会。

【对于憎恨来说，生命太短了。

【我当了赵五孩子的幼儿园教师，赵五并没有认出整容后的我。

【每当我看见他孩子一眼，我就会想起我那个可怜的女儿。

【终于，赵五的儿子五岁了。

【可我还是没有下去手。

【我将他儿子藏了起来，找个借口给赵五打电话，说他儿子踢碎了花瓶。

【等到和他见面时，我坦白了身份。

【我先是让他跑得筋疲力尽，让他体会到我这么多年来的身心俱疲；

【然后让他站在蓝天小区天台上，望着这个仇恨的发源地，对自己连捅七刀。

【当初我女儿差七分钟就可以获救。

【每一刀……

【我要让赵五体会到，我女儿在绝望的每一分钟里，所遭受生命流逝的痛苦。

【最后跳楼自杀，结束这一切。

【我威胁他……

【如果他不听我的，他的儿子将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并且那七刀，我会砍在他儿子身上。

【他照做了，为了自己的孩子。

【我也照做了，放了他的孩子。

【他不再以他的经历为耻，我也不再以我的绝望而孤独。

【所有的挣扎都导向了相同的命运。

【我们都结束了在这个世上的使命。

【最后我想告诉所有人：

【审判我的不是法官和法律，而是我的女儿、还有那个崔莹。】

王术与青岩站在崔兰兰……不，崔莹的尸体前怔了许久。

青岩将崔莹摆在家中的、那个她与女儿合照的相片翻了过来。

后面有一行字：

【死亡，再也不能从我的生命中夺走什么了】

王术从口袋里同样拿出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是赵五与他儿子在动物园里的合照。

后面也有一行字：

【如果死亡能守住我想守护的一切，那死亡就没什么可怕的】

同样的合照、同样的笑容……

最终导向了同样的命运。

王术在墓碑前整整站了十个小时。

警方将崔莹的尸体带走、将王术手中的合照收走当作证据、将现场勘察完毕……

现场又只剩下王术一人。

他以前只以为：死亡就是死亡，自杀就是懦弱。

可……

当王术看着眼前沾血的墓碑、看着手机里崔莹与女儿的合照、看着赵五与儿子的合照、看着他们的绝笔。

他犹豫了。

一旦开始审视眼前的现实，王术感觉脚下的土地就会瞬间崩塌。

今天的手机新闻里，再也找不到有关昨天赵五跳楼的新帖子。

仿佛一切没发生过一样。

真正的悲伤不在于没人意识到他们已经死了，而是没人在意他们本活着。

死亡究竟代表着什么？

自杀真就代表懦弱吗？

王术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但很多的故事，都终将成为时间墓碑的铭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