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二十二章 脚印
崔忈甫狠狠盯了一眼吓得不敢抬头的五夫人,突然软下心来把她拉到身边问,“你平日对那些下人胡闹也就算了,怎么连未来少夫人也要戏弄?”
本来就委屈的五夫人听到崔忈甫一番充满疼惜的责备,那憋不住的泪水哗哗就往下掉。
“我说的可是真的,我那天被她溅了一身的脏水,我是很生气,可我也没有报复她呀?谁叫她是未来少夫人?难道我还不识这个理?”
五夫人哭哭啼啼地辩解着自己是个明白人,然后又收起了哭腔抽咽道,“我那天亲眼看见她在拐角处停留了好久,而且还在说些什么,只是隔得远,又和二夫人三夫人说着话,根本就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当时她是背对着我们的,也没有看见是在跟什么人说话。说不定那个时候盗贼就被她救了出来,或者她正跟一个救盗贼的人交谈着。”
“你呀你,就是喜欢瞎猜疑,你这也叫证据?一切都是你的想象!”崔忈甫刮着五夫人抽耸的鼻子,表面上云淡风轻,但是心里却不得不生疑。
在他看来李霁就是继承了李嵘的正义感,如果是她放走了盗贼也不是不可能。如果不是她,那么她在那嘀咕什么?又和谁在交谈?
崔忈甫摸了摸怀里揣着的束妖袋,那小妖精圆溜溜的,手一碰就不安分地蹦哒起来。
难道那李霁是在和这小妖精说话?崔忈甫陷入了沉思。
那日,崔忈甫在琉山院练功,听到院子里有响动,扰得他心神不宁,眼看功力上升就差最后一步,可每到关键时刻,那院子里的响动就让他前功尽弃。
他怒气冲天,从练功房窜了出来,早已乌七八糟的院子令他目瞪口呆。
那些吊在木架上的风铃牌已经脱离了绳索,裹着泥衣掉在被掀倒的水缸打湿的地上。他发现那湿了的泥地上有一些乱糟糟的小脚印,仔细研究了一番也不知是何物。顺着一排整齐划一的脚印望去,那不知是何物的脚印竟然消失在他书房的方向。
当即,气急败坏的崔忈甫更加紧张了。他阔步走到书房跟前,哐的一声掀开书房的门,眼前是被翻得一团糟的书散落一地,泼洒的墨汁从案上弧射到案下,还有一笔一划没有写完的纸扔得到处都是,那毛笔须子被炸开了花扔在地上。看这情形是这小脚印想学着写字呢,整个书房到处是泥巴小脚印,如同被强盗洗劫般搅得乱七八糟的书房把崔忈甫气得花白胡子都炸开了。
崔忈甫尽量平息气急败坏的情绪,他环顾四周,小心翼翼打开了一层壁隔,看样子没有被动过才放下心来。不过他一定要抓住这个小脚的捣蛋鬼,他猜测这个新踩上小脚印的捣蛋鬼一定还在书房内,不会这么快就在他及时追踪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于是他掀袖一甩,那门窗就哐当一声被关得严严实实。屋里卷起来一阵风,书页唰唰地翻动了起来,地上的书像蝴蝶震翅一般缓缓合拢,然后一本接着一本叠放在墙壁上的格子里。
唯独有一本书,像是被人用力按着般挣扎着想要归顺的翅膀,但就是看不见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崔忈甫怔了怔,从怀里掏出束妖袋朝那按着书却又看不见的怪物一收一放,那扑腾的书立马就合在了一起,束妖袋也胀得圆鼓鼓的。
崔忈甫露出束妖袋的一点缝隙朝里看,原来是一个浑身发绿的圆球球,长着小鼻子小眼睛,四只小小的爪子不停地抓挠踢打。崔忈甫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竟然只能显现在束妖袋中。
但是听五夫人说起李霁那日的举止,崔忈甫肯定一定不是在和这只小妖怪说话,因为连他大法师都看不见,李霁又怎么会看得见?而且这还是一只声带毫无作用的小妖怪,谁又会和它进行交谈?
崔忈甫看着等待他发话的五夫人,刚正不阿地说,“如果真有人大胆放走盗贼,还与盗贼勾结,无论是谁都当重罚。
五夫人对这样的回答非常满意,她会心一笑,对崔忈甫又是奉茶又是捏背。美得眼睛只剩一条缝的崔忈甫拉着五夫人的手轻轻拍打着,孰轻孰重在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自从煤球被崔忈甫抓住,它每日就被崔忈甫像宝贝似的揣在怀里。崔忈甫到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它都一清二楚。
最让它气愤的是,它听见崔忈甫在皇宫里对皇帝说要尽快让崔元山与李霁完婚,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牵制李家分割出去的强有势力。
这权势不是它所关心的,它关心的是它的主人从此身边要多一个它不喜欢的人,这让它十分不开心。除了它的主人,这个世上恐怕就没有它喜欢的人了。
因为这件事,煤球终日郁郁寡欢。它知道崔忈甫常常进出皇宫,经常与皇帝说起长生不老的丹药,还说到了兵权分散和国库亏空的事。每次都听见崔忈甫各种老生常谈的言辞,而皇帝总是和他那只绿毛鹦鹉不停地叫着好。
皇帝如此赞同崔忈甫,连煤球都看不下去了,不管对与错,那皇帝只会点头。
有一次,听说抓到了一群不缴赋税的贱民。皇帝问崔忈甫怎么处置,崔忈甫说,这些个老弱病残都是无用的贱民,活着就是浪费国家的空气,唯一可用之处就是杀了做花肥。而其中的青壮年就拉去奴隶集中营等待分配,如果三日内没有轮到分配的贱民就发配到镇妖塔当妖食,发挥如此的作用是贱民的福气。
皇帝听完连连称赞大法师是贤能之才,处处周道。然而听到这话的煤球吓得直哆嗦,从此它在崔忈甫的怀里就安静了许多。
那些被抓来的贱民其中就有刑大管家从大雾弥漫的林子里抓来的盗贼和贫民。
当日他为了抓住这些贱民不惜蹲守在林子里被蚊虫叮咬,他看见司云和卓步堂从那小河上腾空走过,就料到那一定是一座用法力筑成的通往两岸的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