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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一百零九章 人性

这种事情,多说无益。

顾知晏留下淡淡的一句:“我妈妈要是不开心,我不会让你们过下去的。”

顾安平怔忪在原地。

他放下毛笔,捏着太阳穴,看着阳光回忆起了一些往事。

谁没有青春年少真的喜欢过一个人呢?

爱情就像开在悬崖缝隙的小花,难得的很。

极少极少数的人遇到了,并且很幸运,平安无虞的摘回了家。

很多人寻寻觅觅,终其一生也找不到。

很多人好不容易找到了,正当他眼睛一亮,想把花摘下悬崖的时候,天空下了暴雨,别说是花,连命都没有了。

顾安平跟许菊如才是真生的青梅竹马。

杏子小镇的人,怕是快要忘记了安然的妈妈,安国强的妻子,有这么雅致的一个名字了。

他们叫她什么啊,安嫂子,安然她妈,这么好听的名字,叫的人怎么那么少呢?

当年顾定国的父亲,许菊如的父亲,跟顾安平的父亲,三个人是村里的铁三角,三个人年纪相仿,志趣相投,一起带领着村民,把日子越过越好。

那个时代,男娃娃能干活,更受人欢迎。

铁三角的三位妻子怀孕的时间差不多,偏偏这三个人与众不同,盼星星盼月亮的都想要女儿。

三个孩子瓜瓜坠地,结果只得了许菊如这一个女孩儿。

另外两个长辈不知道羡慕成什么样了,他们两个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心里的小算盘,把老许家的闺女娶回家,当儿媳妇!

两个小子瞬间变成了竞争关系,气哼哼对视一眼,撒丫子回家教育自己的孩子。

顾家的人基因是极端的聪明易折,顾安平记事早得很。

父亲笑眯眯的给他夹肉,煤油灯下两鬓的头发乌黑:“小子,你许幺叔家里的姑娘呢,我看过了,模样俊的很,你要是给我娶回家了,你老子天天让你吃肉。”

模样确实俊的很,顾安平到了知天命的年龄,依旧记得那双亮的跟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

八十年代,吃块肉就跟过年一样,顾安平那叫一个开心啊。

村里的人都叫许菊如菊丫头,顾安平跟顾定国就叫许菊如菊妹妹。

三个小屁孩儿从小一起长大,许菊如是被两个男孩子捧在手心里养大的。

但她丝毫没有女孩子的娇滴滴,胆子大得很,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去山里打野兔子,比顾安平这个男孩子都野。

顾知晏小时候下学回家,会絮絮叨叨的跟妈妈说安然胆子有多大,顾安平丝毫不觉得意外,她妈妈比她更厉害呢。

顾定国不喜这样野蛮的女孩子,虽然让着她,但更多是像兄长照顾妹妹一样,没有男女之情。

可顾安平不一样,许菊如像是一颗蓬勃生长的野树一样,在他心上生根发芽,长的枝繁叶茂。

她穿着花衬衫,扎着乱蓬蓬的羊角辫,坐在河边,腿一翘一翘的撩起水,坏心眼的弄得顾定国一身水。

顾定国不满,胖嘟嘟的身体乱颤:“你为啥不弄顾安平?”

许菊如脸蛋被阳光晒得通红,眼睛越发透亮,声音清脆:“人家安平哥学习那么好,我才不忍心呢。”

顾定国生气:“我就比他差了两分!”

许菊如笑,像是风吹银铃:“主要是因为安平哥长得好啊。”

她扭过头,冲着树下看书的顾安平眨眼睛,嘴边的梨涡盛满阳光,人比油画都好看。

这一幕,像是被风干后精心制作成了标本,保存在了顾安平的心里,经年未曾褪色。

他始终记得,小姑娘笑颜如花,比满山的红枫叶都绚丽三分。

顾安平觉得手里的书失去了颜色,他站了起来,跟许菊如一起调皮的把水往顾定国身上泼。

那是顾安平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父亲还在,顶天立地,是村里的希望和骄傲,母亲还是美丽的样子,会浅笑着把他身上的尘土拍打干净。

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不喜欢走正门,会翻墙过来找他,在他的门前探头探脑,俏皮的喊一句:“安平哥,让我抄抄作业呗。”

三个人一起上学,一起下学,跟连体婴儿一样。

许菊如生的漂亮,天天有人给她送小红纸,红纸上歪歪扭扭的用煤炭写着:“你真好看,我想讨你做老婆。”

顾安平见一张撕一张。

许菊如没什么意见,就是眨着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看他,想要他给个解释。

顾安平眼睛不敢看她,手在打了补丁的衣服上擦了擦:“这些都不是好人,菊妹妹不许理他们。”

许菊如点头,声音还有些奶声奶气:“我不准备理他们呀,但是安平哥,你脸蛋怎么这么红啊?”

顾定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顾安平恼羞成怒,一个人先跑了。

他们有一天下学回家,有个算命的瞎子来摆摊,说是只给有缘人算。

许菊如兴冲冲的扯着两个男生过来看,顾安平无奈:“这都是骗人的,菊妹妹。”许菊如嘴巴撅起来,顾定国打圆场:“哎呀,反正人家是说给有缘人看,你看看我们是不是有缘人吧。”

第一百零九章 人性

许菊如点了点头:“就是!”

她跟个小霸王一样,挤在最前面,朝算命的老头喊了起来:“这位爷爷,你看我是不是有缘人?”

老头捻了捻胡须,慢慢点头:“嗯,丫头可以问老朽一个问题。”

女孩子嘛,被人天天念叨的无非就是姻缘了,虽然她年纪尚小,一切都不懂,但能随口说出的,也就这个问题了。

她盘腿坐在地上,跟算命的老头面对着面,脆生生的说:“我算姻缘吧,爷爷。”

围圈的人都一阵八卦的叫好声,大家都挤眉弄眼的看向顾安平。

顾安平虽然看起来镇定自若,但其实手心都出了汗。

算命的老头须发皆白,拿出一枚铜钱扔了仍,捻了捻手指,片刻后开口:“你要嫁的人,宝盖头,安。”

人群静默片刻,都欢呼了起来,看向了顾安平。

顾安平忍不住笑了起来。

据顾定国说,从没见过他这么开心的笑。

许菊如倒是玩心大,也没当回事,摆了摆手,拍拍屁股,跟老头儿说了一句谢谢站了起来。

她扯着顾安平,笑道:“爷爷,多算一个吧,给我安平哥算算,他以后会娶啥媳妇。”

顾安平失笑,心里想着,你都算了,我还需要算么?傻丫头。

老头又点了点头,重复着刚刚的动作,长叹一声气后看向顾安平。

:“老头子算出来了,这孩子,以后娶的媳妇,是花中四君子的末位。”

村里的人大多没文化,是不知道什么花中四君子的,但顾安平知道啊,梅兰竹菊,这末位,可不就是菊妹妹嘛。

他眉开眼笑,向老人说了好几声谢谢。

后来村里有老人说,这位算命的老人,在辽宁一带很有名气,是难得的神算子,不会信口雌黄。

顾安平心里更是笃定,他跟许菊如,是命定的夫妻。

每次想起来,他都会笑的嘴角咧到耳朵处,开心的像是个傻子一样。

时光荏苒,顾安平每次想起来那年须白老人的那两卦,都会心酸。

神算子名副其实,老人并未说错。

这宝盖安,不是含在名字里的,姓氏里有,才作数。

所以他的菊妹妹,嫁给了安国强。

花中四君子不仅仅是名字,更是品行性格与气质。

所以他娶了清雅如菊的刘清菊。

但刚满十岁的顾安平并不知道,他兴冲冲的以为他们是命中注定,得意洋洋的炫耀给了父亲。

顾安平记得,父亲爽朗大笑,大掌摸了摸他的头,温暖坚实。

许菊如那时候不喜欢学习,村里有人放黑白电影,她一下学就撒丫子往那里胖,搬着小凳子看的津津有味。

顾安平上课的时候习惯看她,这一看就知道,她在发呆。

他翻着她的作业本,密密麻麻,歪歪扭扭写的全是电影里的台词。

顾安平有些生气,她是要陪他一起读大学的,怎么能不好好学习呢?

他那时候是大少爷脾气,两个人吵了两句,他一生气,把许菊如的作业本给撕了。

许菊如气哭了,他还没想好怎么哄她,村里,家里的天,就变了。

铁三角一直在改村里的水道,但改水道的钱,来自他们卖棉纱。

本来棉纱由顾定国的父亲亲自送往江南去卖,除了路途遥远以外,并无别的缺点。但那时候青田县的县高官不知道怎么的,知道了这件事。

他亲自下来,查看了小村子里的棉纱,赞不绝口。

小村子偏远,哪里见过县里来的大领导呢?

人家一夸,整个村的人都与有荣焉。

县高官说了:“你们把这棉纱卖给县公社吧,县里给你们钱,这样也不知道省事多少呢。”

全村的人都热血沸腾,我的天呐,城里人要用俺们的棉纱了,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顾安平的父亲也很兴奋,他跟顾定国的父亲两个人兴冲冲的策划着,要怎么运到县里去。

只有许部长就沉稳。

他皱着眉,手被在身后跺来跺去的:“不太行吧,这修水道,入了秋正是关键时候,我们正需要钱,如果我们去江南,刚好能赶上,这要是运到县里面,他们不给钱,咱们可怎么办啊?”

顾定国的父亲大手一挥:“县里面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儿呢?照我看,这县里面给钱,那就更快啦。”

两拳难抵四脚,许部长说不过热血沸腾的两个人,只好任由他们把棉纱尽数运去县里。

入了秋,河水就要暴涨,此刻正是村里修河道的关键时刻。

如果修的好,储水造福村民不在话下,如果修不好,原有分散的河水聚拢到一半,全冲向庄稼,地里的庄稼全都毁了,村里的人这一年都要挨饿。

两位顾村长去县里跑了好多趟要钱,但县里的人次次都在打太极,两个人磨得口干舌燥也没用。

入了秋,下雨比料想的早很多,因为没钱买水泥,河道没有修,庄稼全被冲了。

村里的人哭爹喊娘,全跑到顾安平家里门口。

顾安平童年的噩耗与阴影,全从那一天清早的咒骂开始。

他的生活以那天为序幕,被人生生拖进了万丈深渊。

“顾龙你这个有爹生没娘养的,你怎么回事啊你?”

“他妈的,你个黑心玩意儿,竟然贪污村里的保命钱。”

“呜呜呜,我家今年可怎么办啊我?老娘不活了,拖着这个死货一起下地狱。”

恶毒的谩骂从一张张平常务必崇拜温顺的嘴脸里吐出来,温婉的母亲吓得瑟瑟发抖,顾安平看见父亲一张脸上闪过极其痛苦的各种情绪,内疚,自责,害怕,无措.......

许部长跟顾副村长冒着雨跑到顾家门口,两个人站在高处台阶上跟大家道歉。

顾副村长长得高大,这会儿就跟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眼泪掺和着雨水一起在脸上流,他沙哑着声音:“对不起各位乡亲,这件事也不是顾龙一个人的错,都怪我当时太急功冒进。”

许部长握住同伴的手,扯着嗓子跟大家解释原委:“那位来咱们村视察的村书记,是个骗子,我们并没有拿到村里卖棉纱的钱,最近我们去县里,都没有找到他.......”

他话没说完就被大家打断。

村里最胖的那位大婶儿抖着一身的肉,声音像打雷一样:“人家开着小轿车,穿着白衬衣,怎么会是骗子?人家怎么会骗我们村子这一点钱?肯定是顾龙,他娘的贪污了!你们两个,就是同伙,还说个屁啊!”

顾副村长气的浑身发抖:“你不能血口喷人,你他娘的之前不是天天念叨人家老顾有头脑么?你怎么能这样!”

光着膀子的汉子嚷嚷道:“我不管!他顾龙,还有你们两个,必须给老子一个交代!”

他说着,呜呜呜的开始抹眼泪:“老子上有老下有小,没了这庄稼可怎么办?他娘的,谁让你们改水道的??”

躲在屋里的顾安平浑身都在抖,一半是吓得,一半是气的。

那年他第一次知道,人性的丑恶与黑暗,简直比阴鬼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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