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李善姬站在一栋看似普通的政府办公楼前，她穿着高领毛衣遮住颈部蔓延的黑色纹路，戴着手套隐藏时而变异的手指。

"你来了。"姜敏贞笑着将人迎了进来。

"跟我走。"

两人穿过一系列需要识别的安全门，最终来到一个宽敞的圆形大厅，墙壁上布满了不断变化的全息投影，显示着全球各地的超自然事件。

"欢迎来到超自然研究所。"姜敏贞做了个手势，"首先我们需要对你进行身体数据检测以及超凡能力评估。"

李善姬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姜敏贞带着她去抽血，做各种检测。

没一会儿，姜敏贞拿着新鲜出炉的报告，一脸惊奇：“你的体温、心率、呼吸都远低于正常人，比起你前几天在医院做体检时的数据又降低了几分。”

李善姬没说什么，她可不仅仅是生命体征异于常人，这几天她还发现自己身上偶尔会传来一点尸体的臭味，仿佛身体正处于死亡的过程中。

"接下来是对你的超凡能力进行测试。"姜敏贞说道。

她们转移到另一个空旷的房间，这里布置着各种障碍物和移动靶，李善姬被要求展示她的能力。

测试持续了一个半小时，李善姬小心控制着尺度，既展示足够价值以获得重视，又不暴露与焦尸相关的危险能力。

与她接触到的物体，能被她轻易的锈蚀撕碎，她隐藏了最危险的部分：杀戮本能、对声音/移动的致命敏感。

"最后一项，心理评估。"

姜敏贞带她进入一个布置成客厅的房间，墙上挂着看似普通的风景画。

"请坐。"一位穿白大褂的老者示意，"我是心理学部主任崔教授。"

后续谈话很常规，童年经历、教育背景、兴趣爱好，似乎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就在李善姬渐渐放松下来的时候。

"你最近做过梦吗？"崔教授突然问。

"没有。"李善姬淡定的回答。

"如果看到有人受伤，你的第一反应是？"崔教授又问。

"帮助他。"李善姬撒谎道。

崔教授继续问了几个心理学问题，很快，测试结束。

之后，姜敏贞为李善姬安排了新住处，"作为一名珍惜的超凡者，研究所赠予你一处房产，你每个月都可以领取津贴，目前你的主要任务是接受训练和配合研究，之后会视情况参与外勤。"

李善姬点点头，对目前的状况还算满意。

研究所并不知道，那具焦尸已经与她融为一体，还在到处寻找焦尸的下落。

目前韩国的超自然研究所尚未意识到，一个超凡怪物竟能与普通人结合。

……

京市。

黑雾已经散去了。

文景延和白晶晶的实力不相上下，互相僵持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京市的领导层出面与白晶晶沟通了几次，付出了一定的代价，终于劝退了白晶晶。

白晶晶带着她那该死的黑雾离开了。

失去黑雾这种大范围的灵异干扰，分布在京市的其他厉鬼被文景延逐一处理。

然而文景延只是让那些厉鬼陷入暂时的静止状态，并未将它们收容，他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关押厉鬼需要用到黄金容器，他个人拿不出黄金。

整座城市渐渐恢复运转，然而死去的人无法复活，造成的巨大损失也无法被忽略掩盖。

最糟糕的是，有关超自然现象的一切都被迫公之于众。

京市被长时间围困，相关部门失去了控制舆论的最佳时机。

目前舆论已经被彻底引爆。

灿烂的阳光照耀着京市残破的街道，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尸臭。

京市某座寺庙的山门前，挤满了前来祈福的幸存者。他们大多神情恍惚，眼神里透露着惶恐和与不安。

“多谢菩萨保佑……多谢菩萨保佑……”一个中年妇女林秀芬跪在佛前，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一遍遍重复着，仿佛只要她念得够虔诚，灾难就会远离。

寺庙里的和尚们沉默的敲着木鱼，诵经声嗡嗡回荡在大殿里。可若仔细听，就能发现他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不是虔诚，而是恐惧。

因为寺庙的角落还残留着黑雾侵袭过的痕迹。

不久前，超自然事件爆发初期，黑雾尚未彻底笼罩整座城市时，附近的许多居民都选择涌入这座寺庙，希望能得到佛祖的庇护。

当时林秀芬也随大流来了庙里，寺庙人来人往，她挤得踉跄，抬头望去，通往大雄宝殿的台阶上密密麻麻全是人，有西装革履的白领，有牵着孩子的母亲，甚至还有几个穿着病号服的老人。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相似的表情，仿佛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希冀。

"让一让！让一让！"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粗暴的推开林秀芬，他怀里抱着个裹红布的东西，隐约露出金色一角。

是尊佛像，林秀芬认出那似乎是纯金打造的。

京市有多起超自然事件集中爆发，手机没了信号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离开京市的路途同样危机重重。许多人都涌入了这座寺庙，一方面是祈求庇护，另一方面是从众心理，而且人多本身会带来一些虚假的安全感。

第71章 灾后

这座寺庙的香火陡然鼎盛起来，平日只有些固定香客，如今却挤满了各行各业的人。他们带着金银佛像、开光法器、甚至重金求来的"高僧舍利"，仿佛这些物件能组成一道护身屏障。

林秀芬口袋里也有一张平安符，是她花了两千块从寺里请的，贵是贵了点，但只要能保护自己，再多花十倍的价格也值得。

"施主，请排队领香。"一个小沙弥拦住她，声音嘶哑，他眼下一片青黑，僧袍皱巴巴的，显然已经很久没休息好了。

大雄宝殿内烟雾缭绕，呛得人睁不开眼，三尊鎏金大佛在烛光映照下宝相庄严，俯视着下方跪拜的人群，林秀芬找了个空隙跪下，额头紧贴冰冷的地砖。

"佛祖保佑，信女林秀芬诚心祈求，让我女儿平安回家……"她闭着眼喃喃自语，将平安符紧紧贴在胸前。

殿内诵经声此起彼伏，有和尚领诵的《金刚经》，有老太太带着哭腔的佛号，还有年轻人手机播放的电子版《大悲咒》，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近乎癫狂的宗教氛围。

这样的氛围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

"你们看！"殿外突然有人惊叫。

林秀芬转身抬头，透过殿门看到远处，一片黑色正缓缓升起，像滴入清水的墨汁般扩散开来。

黑雾正在朝着寺庙的方向扩散。

殿内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诵经声，有人开始嚎啕大哭，有人拼命往佛像前挤，想把供品摆得更近些，林秀芬双腿发软，手中的平安符不知何时已经被汗水浸湿。

"大家不要慌！"一位白须和尚站在佛前，声音洪亮，"佛门清净地，自有诸佛护佑。请随老衲一起诵《楞严咒》，此咒能退一切魔障！"

老僧双手合十，带领全寺僧众开始诵经，浑厚的诵经声回荡在大殿中，香客们渐渐安静下来，跟着一起念诵。

林秀芬没读过《楞严咒》，只能不断重复"南无阿弥陀佛"，眼睛却死死盯着外面越来越近的黑雾。

朗朗诵经声中，黑雾已经蔓延到寺庙门口，林秀芬看到最先接触雾气的几个人突然僵住，连声音都没发出，就像被抽干水分的植物般迅速枯萎，他们的皮肤变得灰白，然后——

"不看了，不能看……"林秀芬死死闭上眼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诵经声更大了，几乎震耳欲聋。

黑雾漫过了寺庙大门。

殿外的银杏树失去色彩，金黄色的叶子纷纷凋零。

"继续念！不要停！"老和尚的声音已经嘶哑，额头上青筋暴起。

黑雾像有生命般涌入大殿，林秀芬感到一阵刺骨的阴冷，脑海里似乎有两道声音在互相拉扯，左边说“应该相信佛祖，继续虔诚祈祷”，右边说“赶紧跑，再不跑就要死啦”。

犹豫了几秒钟，求生本能战胜了对佛祖的信仰，林秀芬迅速起身，连滚带爬的朝着远离黑雾的方向跑去。

诵经声震天响，木鱼敲得急促如雨点，僧侣们不得不相信，佛门清净地，自有我佛庇佑，邪祟不敢侵扰。

可惜黑雾没有停下，它像潮水一样漫过，缠绕在后排跪拜的僧人身上，一瞬间，他们的皮肉就开始腐烂。

他们拼命挣扎，可喉咙里涌出的只有黑血，皮肤像蜡一样融化，露出森森白骨。而他们的骨架，却还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双手合十，空洞的眼窝朝向佛像。

大殿里的诵经声戛然而止。

"啊——！"接二连三的惨叫声陆续传来。

林秀芬转头就看见一个正在虔诚跪拜的中年男子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他的皮肤开始脱落，嘴巴大张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变成白骨。

大殿乱成一团，人们尖叫着四散奔逃，却无处可逃，黑雾已经笼罩了整个寺庙，佛像的金漆正在剥落，露出下面斑驳的泥胎。

"佛祖啊！为什么——"老和尚跪在佛前，老泪纵横。他身后，几个年轻僧人已经倒在地上，僧袍下隆起的身形正在迅速萎缩。其中一个的小腿骨刺破僧袍露了出来，森白的颜色在昏暗的大殿中格外刺眼。

林秀芬蜷缩在供桌下，浑身发抖。透过桌布的缝隙，她看到那位白须老和尚脸上的皮肤像干裂的墙皮一样片片剥落，但老僧仍在诵经，即使下巴已经露出白骨，即使佛珠从指骨间滑落，他仍在用已经漏气的肺部发出最后的诵经声。

"骗子！都是骗子！"殿里突然传来怒吼，林秀芬看到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正在疯狂踢打寺院的功德箱，手中金佛被他狠狠丢了出去，"老子花了那么多钱，不是说开过光的佛像能辟邪吗？怎么屁用都没用！"

绝望之下，越来越多的人情绪崩溃，有人推倒了供桌，有人撕扯着经书，一个老太太嚎啕大哭："庙里收了那么多香火钱，佛祖为什么不保佑我？"

林秀芬原本也很崩溃，也想大哭大闹，但刚才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把金佛丢了出去，金佛恰好就落在她附近。

在这一瞬间，她对金子的贪婪战胜了心中的恐惧。

林秀芬眼疾手快的把金佛捡了回来，然后找了个墙角蜷缩着。

黑雾的骷髅会袭击活人，当骷髅接近时，林秀芬把金佛举起，当做武器胡乱挥舞。

黑雾来的快，去的也快，似乎黑雾的主人只是路过。

黑雾散去后，寺庙已经面目全非，里面三分之二的人变成了白骨跟着黑雾一起走了，剩下的要么呆若木鸡，要么歇斯底里。

林秀芬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活了下来，手里还捧着一尊沉甸甸的金佛。

一个还活着的年轻和尚站在佛像前，看着那尊无悲无喜的泥塑木胎，突然笑了。

“佛祖啊……”他喃喃道，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嘲讽，“我们念了那么多经，烧了那么多香，您……到底在哪儿？”

显然，一部分还活着的和尚，信仰崩塌了。

但林秀芬却不一样，她用外衣将金佛包裹起来，心中无比感激，恨不得当场剃度出家。

虽然佛祖没有庇护别人，但庇护她了呀！

那些死掉的人说不定是前世造了孽，只有她这样真正的好人才会得到佛祖垂青。

整座庙里有三分之一的幸存者，与林秀芬抱有类似想法的人不少，别人死了不要紧，自己没死说不定就是佛祖保佑。

超凡确实存在，在这个前提下，没谁敢真的在佛前抱怨，所以当黑雾彻底散去，京市逐渐恢复运转时，这座寺庙依旧香火旺盛。

林秀芬把金佛摆在家里烧香供奉，每天都要来这座庙叩拜佛祖，捐点香火钱。

别的不说，有了这个心灵寄托，至少她的精神状况很稳定。